巴朗最长的一天

——交易截止日,巴朗戴维斯的关于被忽视,被抛弃,被遗忘和留守快船的感受。

巴朗（Baron Davis）和我正聊着纹身。在前天他的快船迎战太阳时，我发现我正紧盯着巴恩斯（Matt Barnes）身上的一块纹身YY着能拥有一本关于NBA球员纹身的咖啡桌读物。如果有那么一本书，一张张图配着这些纹身背后的故事，我一定会买。


巴朗眼睛亮起来：“我们来出这么一本！我来拍照，你写故事。”


成交！我和“巴朗出版公司”（原文：Baron Davis Publishing）有了一个天才的出版计划。当时我们正在巴朗家的厨房里，身边还有他的死党Cash Warren，也就是取代Lou Gehrig而成为新的“地球第一幸运儿”[1]的Warren（地球人都知道他娶了阿尔芭）。我们一边吃着鸡蛋卷饼一边等着巴朗的电话响。离交易截止日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外面风传着巴朗歇斯底里地（原文：desperately）想离开洛城，但是最新消息依然是他不会被交易。当然，截止日期前谁也说不准到底会如何。


情况糟透了。快船正向着人才匮乏的09年前五位乐透签大踏步前进，斯特林（Donald Sterling，快船老板）似乎也无意解雇慌乱的邓列维（Mike Dunleavy，快船总经理兼主教练）；这一切都让甚至已经习惯这支糟糕球队的球迷觉得崩溃。当巴朗昨晚头丢一些球时，你或许还能听见稀稀拉拉的一些嘘声。这是遭受球队长期精神折磨而麻木的死忠们罕见的抗议。据说，如果一个快船球迷在客厅里读报而正巧天花板塌了，他所做的仅仅是拍拍灰换个房间继续读报。要让这些人醒过来，你非得来点大动静。


巴朗已经把球队逼到边缘了。大家只知道他在签下六千五百万的合同时承诺会让这支球队起死回生，而现在却只投出生涯最低的35%的命中率，并且整个赛季都病殃殃的。在对阵太阳的比赛中，巴朗看起来是在带着一副“我TM怎么会到这儿来”的表情梦游。在我拥有两个座位的102区，一些死忠不爽他已经好几个周了。“嘿伙计，拜托你醒醒！”“巴朗，防守呀！”——他们的确很失望。


我把这些抱怨都告诉了巴朗。巴朗没生气，他是那种脸上总挂着笑的乐天派。但显然他现在有些烦恼：“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有些开小差，交易实在是太烦人了。”他说，“我脑子实在有点乱……”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连他自己充满竞争意识的本能也不敢相信目前的状况：不仅球队积累着几乎要创造联盟记录的第10275次乐透区出场纪录，巴朗自己也从一个劲爆的球员变成了或有或无的摆设。也许就在现在，就在我们闲聊的当口，许多球队经理们正打算把他换回去。而当他们注意到巴朗的大合同时又改了主意——不如把钱花在别的地方吧。巴朗才29岁，他认为自己依然充满竞争力。当然，他也把无法被交易出去的原因归结给自己。“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听上去有点像《单身一族》里的Cliff Poncier[2]，“我不会让任何事情阻挡我的。看着吧，从现在开始，我能摆平这一切。”


我告诉巴朗他必须打出原来的风格。Warren也表示赞同。我俩都认为巴朗必须在以后的两个月恢复他那种表演性的球风。他必须恢复成原先那个Boom Dizzle（巴朗的外号之一，另一个是B-Diddy）。在勇士那会儿大伙都管他叫Boom Dizzle。“你是那种带着心情打球的人（原文：You’re one of those guys who play with their hearts on their sleeves.）”我解释道，“当你不那么开心时，地球人都能看出来。”


的确，巴朗本赛季面临着伤病困扰。但我想他的麻烦不止于此。他是那种需要在媒体的闪光灯下和观众的叫好声中打球的人，而他现在面对的却是个空荡荡的已经沦为笑柄的球馆；他是那种在关键时刻有大心脏的球员，而现在快船甚至不能把比分保持到关键性时刻出现。在2007年爆扣AK的巴朗才是真正的巴朗：那个无畏的、勇猛的、快乐的巴朗。他的表演能让观众如触电般从坐席跳起来。这个联盟里一定还有许多更有意义的进球，但这一扣一定是最令人兴奋和快乐的，至少我这么认为。不论在那以后发生了什么，这一扣必然永远属于巴朗以及金州球迷。


而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块甜瓜，不耐烦地等着交易截止日期的到来，忐忑不安地想着自己的未来。“外头有流言说我会被送到达拉斯或者休斯敦”他说，“甚至可能被送回金州。当没有确定消息时，你仿佛是僵了，什么也不想干。真像是在地狱边界徘徊。”


事实上，他并不想被换走，巴朗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巴朗在洛城的South Central区长大。如果他得不到Crossroads中学[3]的篮球奖学金，他认为他现在“会有一群孩子，并且出了张唱片”。他想他或许能成为联盟中的大腕，也可能成不了。他有个可怕的念头，他认为自己可能是“J.R.Rider（就是大名鼎鼎的坏小子Isaiah Rider，他的全名是Isaiah Rider Jr. ）和小艾的综合体”（我认为这个念头真刺激，你说呢？）虽然如此，他所出生成长的社区将他作为榜样：“你可以从这里打出去——就像巴朗那样！”他喜欢听人这么说，他也渴望为家乡而战。“这正是我回来的原因”他说，“这样South Central的孩子们就能亲眼看到那个‘巴朗’了。”


但是快船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糟糕。如果你沾上这种臭名声，摆脱它可不那么容易。“当我签了约”巴朗说，“Corey Maggette告诉我，伙计，这可够你喝一壶的。我当时想，随他怎么说吧。”但这真的能随便吗？其他球队历史上总能找出那么几个救星来，快船队则每年送走一个。而且每个离开时，身心都受到了莫大摧残（原文：and none of them leaves with body and spirit intact）——他们看起来像是从一辆翻滚了五十遭的大巴上下来的颤巍巍的幸存者。一段时间以来，我与两个快船球迷就“Eric Gordon的职业生涯将会被如何毁掉”进行了严肃的讨论。这里是衰神当空快船队。


巴朗在去年七月一日签了约，洛城兴奋了一阵子，但不久就又沉闷下去了。原因是有流言认为当家球星布兰德（Elton Brand）将离开。巴朗对此大为吃惊，因为布兰德正是那个在整个六月劝他来洛城的人。“Elton苦口婆心地劝我来。”巴朗说，“他始终说‘我们能大干一场。’当时我信了他。”


“Elton是你哥们，对吧？”


“他曾经是。”巴朗说，注意过去时。巴朗发了条短信给布兰德，问他怎么回事。布兰德三天没有回信。最后，他告诉巴朗他与快船谈崩了，因为球队“没有公正地对待”他。不久，布兰德签约费城。巴朗打了电话住他一切安好，但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说话。当快船在11月造访费城时，他们甚至连正眼瞧对方一下都没有。“就是这样。”巴朗说。他看了一眼电话，离截止时间还有半小时。


布兰德走后，斯台普斯中心就没有消停过：Maggette（自由人被金州签走），Camby（自掘金换回），Tim Thomas（换至尼克斯），Zach Randolph （自尼克斯换回），Cuttino Mobley（退役），Ricky Davis（签回），Chris Kaman（受伤）。另外，被解雇的贝勒爷（Elgin Baylor）也来凑热闹，他和斯特林的官司打得不亦乐乎。当我问巴朗这一切该怎么解释时，他用了三个字：肥皂剧。（原文是Baron needs two: soap opera现依中文习惯改译）我刚才还没有提起邓列维教练，他可是答应过巴朗打跑轰，可承诺到现在也没有兑现。


作为一个球迷，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快船签下巴朗却又把他局限在该死的半场攻防中。这念头真是糟透了。这就好比请Simon Cowell[4]主持选秀节目而又不让他进行点评一样。巴朗无动于衷地听着我的抱怨，他不想过多地评论他的教练。但是他确实认为现在的球队缺乏自己的风格。“我不认为我们被赋予了足够的自由和信任。”他说。


翻译一下：Give me the rock, and let me be me! 好吧，我来研究一下。我曾经持有皮蒂诺（Rick Pitino）时代[5]波士顿的场边第四排的季票，我有一个“何时一支NBA球队该炒掉主教练学”的博士学位。就现在的快船来说，我得出的结论是，开赛后的三周内，他们就该炒了邓列维。为什么？这支球队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每个球员都毫无例外地意志消沉，就好像一家人被困在告诉公路旁边，因为他们的商务车烧坏了。当然当然，我们节约的斯特林先生是不会换教练的。都输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再花钱换人？这就是他的逻辑。谁会去在乎那些球迷呢？大家都已经沮丧到靠在暂停时听Morrissey[6]和Vampire Weekend[7]的曲子来打发时间了。反正邓列维他老人家不会在乎，谁都别指望他说：“是我搞糟了这一切，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再挥霍这些薪水了。”然后走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巴朗越来越不可能被交易走了。而我们必须面对这些糟糕的现实：一个无法控制球队的教练；一个支失去球迷的球队；一个已经结束了的赛季。至少，这不是一个像巴朗这样情绪型球员能打好球的环境。最近，巴朗的一个朋友给他去了一个电邮。这位好心人说，巴朗目前的表现使他想起了巴朗在Mike Montgomery[8]手下挣扎的日子。“别失去打球的乐趣”信里这样写，“你在洛城有如行尸走肉。”这真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并非指电邮本身，而是指电邮提到的事实。


现在还有挽回局面的余地吗？好吧，巴朗认为现在快船的核心阵容与2001年那支黄蜂并无二致。与当时相比，这支快船缺少“对防守的渴望、积极的快攻、错位进攻和各尽其职”。他希望快船能有些化学反应。我想告诉他的是，只要邓列维还在，上述化学反应发生机率小于Bernie Madoff[9]成为棒球大联盟主席的机率。算了，我就不继续刻薄下去了。


“看吧，如果需要这些化学反应使我们变强的话”巴朗说，“我会让它们产生的。”他总是说下个赛季会变好。作为一个花钱买了季票的球迷，我几乎想尖叫：“巴朗，这样不错，但这个赛季还有14个主场比赛呢。找回点状态吧~~~~”而我的另一半却又为他感到难过。真是不可思议，我居然在经济危机中为这么个捏着六千五百万美元合同者难过。这个可怜的人，他只是想回家并且和朋友们一起赢得一个总冠军，别无他求。（飚泪ing~~~）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爱和真正的运动员打交道。下次有人斥责巴朗时我该为他辩护吗？难道一顿早饭就把我变成YouTube上那个吼着“别碰小甜甜”[10]的愤怒小男人了吗？


不知不觉中，交易截止日期已经过去了。没有短信，没有电邮，什么也没有。没有球队想要巴朗，他将留守快船。


信不信由你，他比他原先想的要开心一些。至少现在，快船队可以消停一会了。巴朗也会在几小时内受到就他关于黑帮和社会问题的提议的评论。这又是一个美好的加州上午，阳光灿烂。巴朗身边围坐着家人和朋友。我们的畅销书《NBA纹身指南》正在筹划中。而快船队也将在周日前保持无敌（好吧，他们在周日前没有比赛）。一切看上去正在变好。


“我在下个赛季将迎来职业生涯的顶点。”巴朗发誓道，“必然如此。”


我相信他能做到，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