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森无地自容

不再相信

相信什么道理
人们已是如此冷漠
不再回忆

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曾感到过寂寞也曾被别人冷落
却从未有感觉

我无地自容

——黑豹《无地自容》

初到底特律，最适合艾弗森的歌是齐秦的《异乡游子》，他是那枚“过了河的卒子”；离开活塞，只有黑豹这首《无地自容》，他找不到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下一站”。

在NBA这个充满了“生意”、“模范”、“全明星”的地方，这个曾带着19处伤征战总决赛的“斗士”被无情地抛弃，并盖上“I”——英文的“我”——这一大大的印章，归入马布里同类。

在底特律媒体整齐划一的口诛笔伐中，艾弗森留下三年来惟一的肺腑之言，提前开始了十三年中第五个没有季后赛的夏天，而他的球队进入季后赛、自己只作壁上观，却是第一次。他在底特律媒体上所遭遇的落井下石，颇似2009年的麦迪，以及2007年的科比，尽管三人的个性、打法和表现决无雷同。记者要讨生活，党同伐异谄媚球队是他们的天性，哪怕比林伯利在休斯敦照样丢了饭碗。

艾弗森注定离开钢铁般冰冷的底特律，但和离开费城不同，他的“下一站”需要自己去寻找。活塞队甚至懒得先签后换，为他争得一份与身价相当的薪水。杜马斯已经公开承认，季初换艾弗森，看中的是他2200万美元的合同，憧憬的是来年2300万美元的空额。杜马斯不想步克劳斯的后尘：1998年公牛队那个胖子总经理恳求乔丹再打一年，为公牛下一代传宗接代，但乔丹的条件是留下“禅师”和皮蓬。胖子拒绝，乔丹选择退役，公牛十年不能翻身。

艾弗森12年的战斗历程、得分王、MVP、总决赛经验，敌不过一份上百页的文件，这便是职业篮球冰冷虚伪之处。哪里是他命中真正的“下一站”？这一次，恐怕永远不会有答案。

他在底特律的遭遇，证明了抛弃他的不仅是活塞，更是NBA这个越来越功利的时代，不管他怎样坚持自己的打法。艾弗森在底特律的命运，一如底特律在金融风暴中的命运，这是一种讽刺。

但是艾弗森在底特律并不像底特律在金融风暴中那样无可救药。他和汉密尔顿并肩取得过西征三连胜，甚至客场打败了湖人，那三战艾弗森平均26分，汉密尔顿17.7分，这也许是两人短暂的“蜜月”。他们也曾并肩主场打败骑士，客场打败马刺。倒是活塞队取得年度最佳战绩七连胜时，阵容中场场有艾弗森，却有五场不见汉密尔顿。

艾弗森和汉密尔顿位置重叠，这是活塞矛盾的焦点。“面具王”复出五场以后改打替补，活塞一度遭遇八连败，艾弗森时好时坏，彼时正值全明星周末前后，两人矛盾爆发。总有一天，艾弗森会披露其中内情。其实，即使在西征三连胜期间，艾弗森还是那个艾弗森，汉密尔顿却已不是汉密尔顿。当艾弗森左冲右突寻找投篮机会或者传球时机，汉密尔顿只是机械地站在零度角，等待皮球传到自己手里，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利用大个子掩护四处奔跑。后来底特律有记者写文章说：艾弗森只是在寻找自己的投篮机会，其他人站着看；或者艾弗森传球，队友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球会传到自己手里。一个人跑四个人看，是一个人的责任，还是四个人的责任？如果艾弗森的传球路人皆知，对手岂能不知？

艾弗森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身高只有1米83。他的风格类似开拓者的罗伊，火箭的麦迪，但他比罗伊和麦迪都矮。一个以攻击带动传球的主攻手，身高又只有1米83，必须让控卫替他防守2号位。当年在费城，斯诺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但无论在丹佛还是底特律，都没有人愿意这样换防。NBA最大的讽刺，是阿德尔曼在火箭队拼命重用1米83的“菜鸟”布鲁克斯，迈克尔·科里在活塞队废掉1米83的“MVP”艾弗森。

所以，艾弗森的“下一站”，取决于控卫的身高，或者控卫的防守态度和牺牲精神。任何球队的外线有一个控球欲极强的明星，或者汉密尔顿那样只会接球不爱防守的明星，对艾弗森都无从谈起。这样的球队只有七八支，像小牛、山猫、勇士、火箭、尼克斯、太阳以及国王，甚至还有掘金。控卫既有身高，又不贪功，还爱防守，这样的球队少之又少，或许只能重建。这对将满34岁的艾弗森来说，又是哪支球队？

艾弗森已经无地自容。MVP和得分王老无所依，这不仅是艾弗森的悲哀，更是NBA的悲哀。